芍之妖妖

(现存最长情的)神狄同人创作者,神狄学博士后在读,不辅修钱学
文忠本命,怀英男神;努力对每个人物温柔以待
冷圈自娱,热度随缘。此心安处,幸与君逢

【神狄】屏山血影 十五、解剑访斯人

神狄续文之二,承接《偷天换日》,首发百度神探狄仁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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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应该先给怕蛇的读者道个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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抚过猿公剑谱泛黄的纸页,沈斯的手忽而轻微颤抖起来:“娘子为何突然将这不祥的古卷还给在下?”

幕天楼后园一隅,桂树下两人对坐,红裙女子悠哉望着清凌凌的小池,闻言微微侧首,面向执书忐忑的清瘦郎君。隔着帷帽,沈斯看不清她的神情,只听得素纱后传出一声轻笑:“书卷本身有什么祥不祥的,只看里面藏没藏要紧东西罢了。到如今,沈郎君还与我打哑谜,有用吗?”

“书卷诚然并无吉凶之分,但……”沈斯自嘲道,“在下因之无端被人追杀,被狄公所救,又被你们怀疑至今,即便再贪恋其中记录的剑法,也不敢将之据为己有了。在下只想再多看几遍,看完后还是交由娘子收存的好。”

如燕深吸一口气,几乎要端不住这副官家少妇的清贵仪态。世上怎会有如此能装傻的人,自己把意思暗示得就差白纸黑字写出来了,可他偏还是一脸的谦恭无辜。也罢,自己在此本就为拖延时间,循循善诱不可行,那便不妨唬他一唬:“怀疑郎君是我叔父的直觉,与剑谱无关;今天我来,却是有了切实证据,证明你才是杀害蒙寿的凶手。”

“凶……!”剑谱在惊呼中跌向水池,又迅疾被主人捞住握紧。沈斯脸上血色尽褪,抿唇半晌,才从齿缝里漏出一句低语:“娘子来抓在下归案?”

“……我只是个郡夫人[1],没有这样大的神通。”如燕拢一拢披帛,反省自己方才是否辞色太凶,将人吓糊涂了,“我此来是想告诉郎君,根据仵作验看,蒙寿咽喉处的致命伤应该出自一柄轻剑,尺寸与郎君的兵器相仿。郎君若想辩明清白,还请带上佩剑,去洛州府走一遭。”

沈斯下意识探手向腰带左侧,却摸了个空,乃记起为见贵客,适才特意将剑留在了房中。他默然坐了片刻,再抬头时,那一贯温和水润的眼底竟透出几分悲慨与决绝,一字一字道:“不必麻烦了,人是我杀的。”

如燕呼吸一促,忙问:“你且说清楚,谁、是你杀的?”

“蒙寿。”话既出口,沈斯仿佛卸下了压在心头的巨石,声色稍缓,“但在下只杀了他一人,搜查蒙宅、带走仆从,以及另外三桩命案,皆非我所为。”

“也不是你的主上,秉刀门新门主韩无济所为?”

“……不是韩门主所为。”瞬息讶然后,沈斯便恢复了平静,“陆通是否曾对狄公讲,韩门主贪财忘义,杀蒙寿是为了独占一笔宝藏?”

如燕研判地盯着他,不答反问:“你怎么不好奇,我如何知道你是韩无济的军师?”

“六坛失踪了,坛主阿陆是陆通最倚重的心腹。能够庇护他们数十人逃过秉刀门搜寻的,只有狄公。”沈斯嘴角微微牵起一丝讽笑,“阿陆是机灵人,为了保命,自然会对韩门主的事知无不言。”

那“韩门主”三字咬得极重,如燕不由敛起了眉。陆通和阿陆都是元芳擒来交由叔父亲自审问的,这两人若是扯谎,不可能逃过叔父的法眼。但听沈斯言外之意,显然其中另有隐情。“不错,我知陆通与韩无济相争多年,陆家兄弟的话不可偏信。那照你说,韩无济为何派你去杀蒙寿?”

沈斯叹了口气:“韩门主命在下接近蒙寿,其实是为打探秉刀令的下落……是我失手杀了他。”

“失手?”

“在下以剑挟持,他却自行撞上了剑锋,他是——自杀。”沈斯苦笑不已,“那晚散席后,在下其实并未离开蒙宅,而是与同伴伺机重新潜入书房,寻找秉刀令。初更过后,蒙寿来到房中,我们联手偷袭制住了他,逼问秉刀令藏在哪里。他与我们言语周旋,趁我一时不备,扑在剑上,割断了咽喉。我们大惊之下,正待仔细搜寻,却听到一群高手翻墙进了宅子,不明就里,只得撤走。次日在下出门,被人堵截索要剑谱,顿时意识到出了其他变故,担心秉刀令落入外人手中,于是一路向蒙宅奔逃,这才遇到了狄公和李将军。因蒙寿之死惊动官府,狄公得了秉刀令,在下罪责难逃,又行动不便,唯有隐藏身份,静候转机。后来命案频发,便不是韩门主和在下所能预谋的了。”

如燕认真回想,沈斯出现的当晚,就发生了流商等三人接连被杀的大事,他作为前夜宴席的唯一幸存者,嫌疑也最大,再没有随意离开狄府的自由,直到两天后他接到幕天楼的传信……“幕天楼设有韩无济的耳目?”

“是,在下安排了两个执事,但表兄对此一无所知。他只是本分经商,万望娘子转告狄公,秉刀门之事莫要牵连他。”

“这是自然。”如燕挑开面前轻纱一角,端详他脸上真切的愧色,摇首道,“沈郎君,真不知你究竟是心慈还是心狠。若教旁人审理此案,揭出秉刀门与幕天楼的关系,朱家二十余年的辛苦经营就保不住了,甚至会连累朱夷满门。韩无济许了你多少好处,你肯这样尽心为他卖命?”

沈斯淡淡道:“韩门主于我有恩,陆通于我有仇,如此而已。”

他说得太简单,且目光躲闪,如燕直觉这江湖恩怨中或许藏着蹊跷,追问道:“怎样的恩仇?”

沈斯闭了闭眼,娓娓叙来:“十四年前,有一江湖人灭我沈家满门,只在下一人在洛阳姨母家中逃过一劫。回乡后,在下打听得仇人姓名,怎奈武功低微,无法手刃仇敌,便辗转寻到秉刀门分坛,想用仅剩的钱财和自己的命买那仇人一死。他们都笑我痴妄,不做这亏本买卖,唯有一个弱冠杀手慷慨相助,接了生意,却只要求在下事成后供他差遣三年。半月后,仇人的头颅果然送到了在下手中,附带杀手的一封信,约在次日某时某处相见。在下等了整整一天,他却没有出现,想起他与我约定时语气随意,也未立字据,才明白他本就不打算要什么回报。那时,我第一次领会到何为‘任侠’,自此勤学剑法,立志以一己之力锄强扶弱,让这尘间能少一二悲苦之人。”他的语气平淡,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,说到最后,眼中却亮起别样的神采。

如燕不觉唏嘘:“那个杀手,就是韩无济?”

沈斯点了点头:“一年前在下偶然与韩门主重逢,便想回报他的恩义。他却说当年的凶手还有一人未除,他未能完全替我报仇,不算践诺,我便无需履约。而剩下那人正是他在秉刀门的宿敌陆通。在下便提出做他的军师,在一年半内助他清除陆通党羽,继任门主之位。”

前因后果乍听来倒也合情合理,且灭门复仇事关重大,只消去问朱夷便能套出许多话,沈斯一时半刻不可能随意捏造。如燕只是不大相信,那个有些迂直的陆通在年轻时会做出无端害人满门的恶事,有心盘问几句,才意识到话题竟已被沈斯越带越远,这些往事分明同眼下的案子毫无关系,乃正色道:“既然你们只想杀陆通夺权,那宝藏的传闻又从何而来?”

沈斯道:“宝藏之说来得过于蹊跷,韩门主一直怀疑是有人故意传播消息,扰乱人心,自不会中圈套,只是借机火上浇油,煽动下属怀疑陆通私吞巨款,阻挡众人财路,令其部下离心离德。陆通因此误会韩门主觊觎宝藏,门主便将计就计,掩盖我们的真正目标。如今我才明白,幕后黑手应该就是天党。他们大肆散布宝藏的谣言,正是想让秉刀门内部互相猜忌,借我们之手来试探蒙寿。孰料蒙寿为人诡诈,提前听到风声,情知在劫难逃,便用珍奇古卷送人故布疑阵,又在天党到达蒙宅前刻意死在我剑下。如此一来,我们找不到秉刀令,天党也找不到藏宝图,他用一死逼得所有人统统陷入被动,令我成为命案凶手,令天党不得不大开杀戒暴露行踪。好一个‘七窍心、千面刃’,真真是……好、计、策。”他咬着牙吐出最末一句,显然对被迫杀人之事恼恨到了极处。

如燕亦惊叹于蒙寿的心机狠辣,在那般强敌环伺的险境里,他竟能决然抛弃性命以身设局,着实是前所未有的胆略。只是话出沈斯之口,毕竟真假难辨。她略加思忖,起身道:“今日多谢沈郎君坦言相告。既然蒙寿之死有诸多曲折,在案情有所进展前,我便不来打扰郎君了。但郎君所言并无佐证,无法为你完全洗脱嫌疑,因此请郎君近日不要离开洛阳,以免徒惹猜忌。此外陆通已死,韩无济就任门主,郎君也无需再听命于他,还望善保自身。我这便告辞了。”

“多谢提点,娘子请便。”沈斯拱手作别,极客气地随她步出幕天楼,目送马车远去,紧攥剑谱的手指却半分也未松开。

车厢内,如燕倚着软枕,翻来覆去想着适才所闻,一时感慨蒙寿手段超凡,一时好奇韩无济与陆通的真面目,一时又怀疑沈斯编了满篇胡话来诓骗自己,不禁越想越是混乱。直至马车停在狄府门前,梅香连叫了三声“娘子”,将一个形貌打扮毫无特色的灰衣人领上来行礼,她才恍然记起,自己此番去找沈斯本来是为了做什么。

“有劳方匠人走这一趟了,你且随我来,裁制新装的事还需仔细商议。”如燕下了车,笑吟吟示意那灰衣人随自己进府。

“能为娘子和将军裁衣,是小人的福分。”灰衣人点头哈腰,亦步亦趋地跟上,将一线低语传入她耳中,“娘子放心,都办妥了。沈斯的剑近日沾过血腥,那点气味不会被发觉。”

如燕同样悄声问:“我要的东西呢?”

“已派人交给兰香了,娘子稍后便能看到。”

如燕微微点头,看到狄福逐渐行近,便扬声道:“梅香,你先领方匠人去二堂等着,我稍后便到。”

狄福认得那是西市裕福成衣铺的裁衣人方仲,手艺出众,很得燕娘子赏识,便未留意,只向如燕道:“曾长史和秀娘子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,见娘子不在,长史已经离开,秀娘子仍在东跨院。”

如燕应了一声,回到自己院中,还未站稳便被迎上来的狄秀拉住:“阿姊怎地一人去了幕天楼?虽说那里有人日夜看守,但终究不安全……”

“我又不是纸糊的,你当年有身子时还常与我在江州市井里逛呢。”如燕扁扁嘴,随秀儿在榻上坐定,“不过这一下午,倒真有些累了,今晚跟踪沈斯,正要你来帮忙。”

“你去试探他,便是为了安排这个?”

“差不离吧,我有妙计,定不会让你跟丢了他。”如燕狡黠一笑,唤兰香将一个长尺许、径一寸的小竹筒拿来,又命她退下关好门,这才慢慢将塞子打开,神秘兮兮地举到秀眼前。

秀借光向内望去,不由惊得一跳:“蛇?”

“莫怕莫怕,这种小蛇无毒,也不会伤人。”如燕倾斜竹筒,一条翠色的细长带子便蜿蜒而出,抬起尖脑袋左右瞧瞧,继而放心地盘在了她掌中。那小蛇只有一指粗细,七寸来长,模样煞是纤巧可爱。如燕温柔地望着它,得意道:“我养的,漂亮吗?”

秀试探着伸出食指,轻抚小蛇光滑微凉的鳞片。那蛇便好奇地游过来,顺势在她腕上缠了一圈,仿佛套了个翠玉镯子。“阿姊你、你几时养了蛇?”

如燕心虚地移开眼,顾左右而言他:“咳咳……这件事,整个府中我只告诉了你一人,连元芳也不许知道,你可要为我保密。适才在幕天楼,我拖住沈斯说话,命人趁机在他剑上涂了蛇灵独门的引蛇药物,人分辨不出,但这种训练过的小蛇对药物气味非常敏感。今晚你带着它,跟踪沈斯会方便许多。”

于是当天晚膳时,从司农寺归家的李仲闲便只看到了妻子留下的字条,言道“今夜有事外出,不必相候”。他摇头笑笑,自去调琴遣兴,本以为又要“独守空房”,孰料未至二更天,秀便肃着一张脸回来了。

“先前听了阿姊的话,我还道那沈斯真是个侠义守信的英雄人物,未曾想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。”她颇失望地说着,一面梳理沐浴罢半干的长发,“日间阿姊从他口中逼出那许多隐秘,他不思量自己的前途,晚上却和心上人的姊妹絮絮地论起如何令那娘子回心转意,什么青娘、蓝娘的,听得我头也晕了。幸而那蛇……嗯,总之,明晚我还需再走一遭。”

仲闲心下好笑,沈斯白日被如燕试探一番,已是惊弓之鸟,夜间岂敢再有异动,漏了机密?如燕和秀儿确是急功近利了些。但他身份尴尬,不便与人细论案情,只信口道:“如此情意深重之人,秀娘子尚且嫌弃,能入你慧眼的,该是何等英雄?”

“想听我夸你,何必转弯抹角?”秀轻笑着凑到琴案前,乌发散落,将清澈的芬芳萦满七弦,“对了,今日紫瑛说思念你的琴声了。”

仲闲手一颤,顿时按走了音:“……你去内卫府半日,只问出了这个?”

秀横了他一眼:“当然不是,她还提到徐朔有个长子叫徐知微,在二十年前遇难,你认不认得此人?”

“徐知微……”仲闲略加思索道,“依稀是阿兄的一位伴读,旁的却记不清了。此人已死去多年,与现在的案子有何瓜葛?”

“紫瑛说,冰天使者名叫冷枫,与徐知微相识;据我和曾长史猜想,这个冷枫多半就是如今的天党主人——照此推测,他应该也是公府旧人。”

“但我从未听说过这名字,或许是化名罢,冷枫……冷、枫?”仲闲恍有所悟,“‘冰霜锁翠见枫魂’,怪不得此处有个‘枫’字。”

那是邓源居《诉天门》诗中唯一尚未破解的句子,秀闻言望向墙上那幅清峻的楷书,目光却定格于同句的另一字,低低沉吟:“冰霜锁翠……这个‘翠’,莫非是指翠屏山?”

“你是说,冰天门早就藏在翠屏山?”仲闲蹙眉而叹,“若真如此,大人和元芳只怕已接近虎穴,与那冷枫明暗过招了。”


【注】

[1] 郡夫人:唐代外命妇封号,三品文武职官的正妻可得此封。(详见《唐六典·尚书吏部》)


【小剧场】

沈斯脸上血色尽褪,抿唇半晌,才从齿缝里漏出一句低语:“娘子来抓在下归案?”

如燕:“……你被吓傻了么,我一个外命妇哪有权抓人?”内心活动:喂不要这么不禁吓啊!我就是想着你的剑和蒙寿伤口像才这样试探的,你怎么这么干脆就承认了,我明明今天打扮得这么温婉大方文雅得体,你这样让我很挫败啊_(:3 」∠)_


—待续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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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燕的小蛇品种是“灰腹绿锦蛇”,无毒,细长,在我国分布广泛,具体长相如图:


这种蛇通常有一米长,就当如燕专门挑了小个头的幼蛇吧……(相关知识来源为百度百科对应词条,未细加考证)

以及,那种引蛇的药里主要成分是蜥蜴血,蛇对这种味道很敏感,人分辨不出。(感谢小乖的建议~)

如燕的线人主要是以前受过她恩惠的蛇灵旧部,毕竟身为变灵不可能没一两个心腹嘛。至于方仲,直接挪了折竹里用过的人设……侍婢的人设也基本同折竹,梅香和兰香跟着如燕,竹香和菊香跟着秀儿。(嗯,竹香没有改名珏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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