芍之妖妖(黄芍限定版)

(现存最长情的)神狄同人创作者,神狄学博士后在读,不辅修钱学
文忠本命,怀英男神;努力对每个人物温柔以待
冷圈自娱,热度随缘。此心安处,幸与君逢

【神狄】屏山血影 廿一、长醉作长眠

神狄续文之二,承接《偷天换日》。并不想在神吧好好更文了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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拖了这么久真抱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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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修远僵卧在一室酒气里。

冷硬的躯体张开四肢横在座席上,头部微倾,双唇半张,嘴角与胡须粘着干凝的口涎,前襟也有汁水滴洒的痕迹。旁侧案几上,两只酒壶几乎都空了,唯青瓷盏中还存着些许残液。

——这位雅好杯中物的刺史,终于让自己的性命定格成了一副长醉不醒的模样。

狄公俯身打量着尸体与酒具,一面听那发现尸体的便装护卫道:“小人奉命看守袁公,整晚不敢怠慢。今早过了卯时,房内仍无动静,小人担心生变,破门进来一看……就、就是现在这样了。小人试了袁公鼻息脉搏,发现人都硬了,再不敢多动,忙叫其他人守住现场,来寻先生。”

“大人。”李元芳见狄公神色不豫,上前低声道,“他只是路上不小心撞到刘郎和掌事刘四,惊惶之下说漏了嘴,此事再无其他外人知晓。刘郎已下严令,庄中人对西厢之事不许过问、更不许靠近,您莫要担心。”

狄公“嗯”一声,隔着绢子翻开唐修远眼皮端详,又朝他口中望了望,才睨了那眼神飘忽的护卫一眼,问道:“你如何确定,袁修是为人所害?”

“这,我……”护卫一时语塞。

“他身上并无伤痕,也无明显中毒迹象,你为何告诉刘郎,他是被谋杀?”狄公举起那半盏酒蹙眉轻嗅,“难道不可能是饮酒过量致暗疾发作,抑或他随身藏有毒药,饮鸩自戕?”

护卫皱着脸道:“小人、小人看到死状,第一反应是酒里有毒,没顾上那么多……现在回头一想,该是因为前半夜值守的康永年说,给袁公送酒的是柴房执事刘仟,李郎君交代我们提防的几个人里就有他。康永年专门用银针探了酒,确认无毒才端进去。可、可万一是银针试不出的毒药呢?那个柴房执事很可疑!”

狄公略加思量,道:“你去将康永年唤来,再到柴房寻那执事。切记,此间异状不得泄露分毫。”一直默默立在门口装摆件的刘四颇具眼色地请命同往。狄公知他是刘传林心腹,专意被遣来协助自己,自然答允。

待得周遭再无他人,元芳才不解道:“大人,您明知唐修远酒量很好,并无暗疾;他身上也被搜过数遍,不可能藏毒药。”

狄公道:“诚然如此,唐修远这种死状在某些毒杀案中出现过,且杯中酒液浑浊,定有玄机。只是那护卫讲话藏头露尾,若不施压,恐难吐实。”

“可这些护卫都是从神都随行而来,总不会出内鬼罢?”

“内鬼倒未必,但人心藏私,不可不察。”

说话间,康永年已至。这高大汉子一进来便连声认错:“狄……咳,怀先生,李郎君,都怪小人失职,没考虑到有些毒用银针试不出,才让袁公遭遇不测。小人愿将功折罪,为先生擒获真凶!”

狄公示意他免礼:“你既有此心,便将昨晚之事一一讲来。”

“是。昨晚将近初更时,有仆役来给袁公送酒……”康永年细说了那仆役言行,及自己最后见到唐修远的情状,“小人退出房间后,听到袁公自斟自饮,不停叹气,一会儿又击节吟唱。过了半个多时辰,屋里便没甚动静了,只偶尔传出几声含糊的梦呓,灯影子也不见异常,直到子时初换岗,都是那样。”

“灯影?”狄公看向窗畔烛台,元芳登时会意,将之擎来。但见烛泪凌乱四垂,一截烧过的灯芯歪折其间。狄公拎起一旁搁置的并州剪拨了拨灯花,问道:“你可记得,屋内灯光几时熄灭?”

康永年道:“就在换岗前后那会儿。之前一个时辰灯光都忽明忽暗的,想是没人打理,自行燃尽了。”

“你离开后,可曾注意到其他异动?”

“没有,小人回去便睡着了,今早才被混乱吵醒。但其他护卫兴许有睡觉浅的,小人可以帮忙问问。”

“也好。”狄公许其退下,又取银针依次探过酒壶杯盏,最后探入尸体口中,果然未曾变色。元芳问道:“大人,能看出是什么毒吗?”

“具体无法确定,像是草药之毒,如野葛、乌头、天仙子、曼陀罗,中毒者皆可能是这般死状。”狄公端起那半盏浊酒,吩咐道,“你去寻个可靠下属,拿给野畜试试,当心莫倾了涓滴。”

元芳小心接过,捧了出去,不多时折返,道是昨晚送酒的刘仟正在院中候见。狄公交代两个勤谨的下属守住现场,同元芳掩门而出。

瘦小的仆役垂头缩肩地盯着地面,在侍卫环伺下被骇得不轻。狄公甫一发问,他便扑通跪倒一叠声道:“贵客饶命!饶命啊!仆没动过那些酒,真没有,借我八个胆子也不敢呐!”

一旁刘四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,解释道:“怀先生,仆已问过,昨天本不该刘仟送酒,他是欠了别人的钱,才被推出来跑腿的。”

狄公记起刘传林说此人嗜赌,乃颔首道:“起来回话。昨晚你送酒途中,可有旁人接近酒具?”

“嗯……有有,有!”刘仟忙不迭点头,“仆在半路被人撞了一下,差点把酒壶摔了,那人扶好酒壶就跑了。他明明是故意撞的!”

“哦?你确定那人摸了酒壶?”

“确定,要不是他伸手,酒都洒了。”

“那人身形装束如何?”

“天黑看不大清,只记得手很白,袖子是浅青色……对了,那人是个矮个子,还没我高。”

“你们是在何处撞见的?”

“一个回廊岔口,旁边有座假山,离花园不远。”

“头前引路。”

刘仟堆起殷勤的笑,领众人来到那处回廊:“那人就是在假山后面消失的。”

狄公转到假山后,果见山石旁泥地上留有人迹——脚印只有前一半,那人显是踮脚而行。好在雨后潮润泥土未干,印迹虽不完整,拓下后倒也清晰可辨。跟着脚印步上石径,痕迹便模糊了,依稀只能追踪到偏西的一方花圃。“这条路通往何处?”狄公驻足,问随行的刘四。

刘四道:“径直穿过花园就是西角门。若在前面左拐,还有另一间客院,徐二郎和岑四娘正住在那里。”

狄公心猛地一沉,不置一词,拂袖快步走向客院。元芳忙挥退馀者跟上,只道大人是对那兄妹二人起了疑心,却不知狄公实则是揣着侥幸,希望率先将徐峤排除在外。毕竟于公于私,他都绝不愿看到长城徐氏有任何人牵涉到本案之中。

然而,当他望见院门前书僮匆匆离开的背影,以及少年郎君面上的隐忧、缥碧的袍衫与靴侧的泥痕,那一丝侥幸便彻底烟消云散——徐峤纵使不会动手下毒,也是真凶有意无意设置的障眼法。狄公鉴貌辨色,开门见山道:“老夫观徐二郎愁眉不展,可是心有郁结?”

“家事而已,不足为先生道也。”徐峤挤出一点笑意,礼数周全地请狄公入座,“怀先生又来同晚生弈棋吗?”

“那倒不是,老夫想同二郎打听一人。”狄公顿了顿,“徐朔”二字在舌尖转得几转,终究未曾出口,“昨夜戌时初刻前后,是否有人出入客院?抑或,附近可有外人经过?”

徐峤神情微变:“外人?莫非昨夜庄中进了歹人?”

“尚无定论,只是有仆从撞见形迹可疑之徒,不知是来自庄外,还是庄内有人滋事。刘郎生恐招致祸端,委我代为查问。”

“原来如此……昨夜戌时前后,晚生与表妹在房中叙话,未曾见有外人。”徐峤垂眼,着意回避了另一种可能。

“那么,烦请二郎代为询问身边仆婢,是否见过一人,着浅碧衣衫,身形矮小,行动敏捷……”狄公无视对方越发难看的面色,从容续道,“据悉,此人携不祥之物,意欲不利于庄中贵客,二郎行止当加倍谨慎才是。”

“……多谢怀先生关照。”徐峤不经意扣紧了双手,“敢问先生,那人……那不速之客,要如何不利于旁人?”

话到此处,那神秘人的身份已在狄公脑中逐渐清晰,他索性对徐峤摇摇欲坠的心防砸下最后一记重击:“毒杀。”

徐峤蓦地一抖,嘴唇开合几度,似在反复嗫嚅着“不可能”,却一个音也发不出。

“我知二郎性慧且善,心有难言之隐,一时不便吐露实情。”狄公一字一句缓缓道,“然此事非惟涉及你一人一家,二郎取舍,关乎他人死生。因此……”

“怀先生!”清凌凌一声喊突兀横插进来,“不必说了,是我。”

座中二人同时抬头,但见岑瑶三两步冲进屋中,俏脸上凝了一层霜。狄公八风不动,徐峤却彻底慌了手脚:“阿瑶!”分明是平素叫惯的名字,却无端在尾音里颤出一丝惧意。

岑瑶轻轻牵住表兄衣袖,掠开落在眼角的碎发,面向狄公冷声道:“怀先生睿智无俦,早该想到要找的人是我,又何必为难二表兄,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——先前不知道,今后也不该知道。”

“阿瑶……”徐峤看着昂首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,心头一层炭叠着一层冰,仿佛从未认识过她,又仿佛本该如此。

狄公分辨着岑瑶话里话外的回护与暗示,顺势道:“既如此,老夫便与岑四娘单独谈话。”他自不惧这小娘子有甚深沉心计或是高妙武功,毕竟她堪称理直气壮的态度着实耐人寻味。

徐峤天性颖悟,纵然挂虑自家表妹,依旧识相地退出去关好了门。室内一时有些阴暗,狄公端坐未动,默然望着胡服少女那张半明半晦的素颜,直至将她堆在面上的傲气生生刮去一层,方才笃定开口:“你是内卫。”

“……狄国老明察。”岑瑶亦道破对方身份,屈身行礼,递出腰牌,“我在内卫府任拾遗,隶属丁部谢阁领麾下。此番我随二表兄前来湖州,便是以出游为掩护,协助阁领处理唐修远私逃内卫一事。”

狄公端详着一日来接手的第二枚玉牌,心绪复杂莫名。内、卫,南下湖州的诸般谋划,似乎都因内卫插手而不得不一变再变。他微行入住求恕庄,本是顾虑打草惊蛇,意图暗中布局;可天党至今踪迹皆无,这朵梅花却一次次撞入眼帘,撞乱了整副棋盘。从唐修远,到杜九,再到岑瑶……“那晚你借口问香料,实则是有意暗示我,唐修远衣上有蕙娘宅中的白檀香?”

岑瑶应道:“是。其实国老衣衫并未沾染香气,但我听说你们白日去了蕙娘命案现场,结合内卫早先掌握的情况,便想借此提醒您唐修远与蕙娘的瓜葛。唐修远究竟是湖州刺史,内卫即便要惩处他,明面上也该有能公之于众的理由。正巧国老到来,唐修远又犯了命案,我才希望……希望能借国老之力,以杀人罪将其绳之以法,随后再由内卫接手。”

“倒是内卫一贯作风。”狄公面无表情道。

“谁料国老审问之后,竟派人将唐修远保护起来,我便猜测,是他向您交代了脱离内卫之事,而您不愿内卫插手此案,偏袒于他。”岑瑶愈说愈底气不足,“您是江南道黜陟使,我们总不能公然抢人,所以我……”

“所以你便直接执行内卫条例,在狄某眼皮下毒杀唐修远。”狄公冷然截断她,“我自无权干涉内卫行动,但岑四娘向酒中下毒时,可曾顾及狄某这黜陟使的颜面?”

岑瑶立时红了眼睛:“国老听我说……”

“可曾想过狄某为何大费周章,遣人护他平安?”

“我不……”

“可曾想过堂堂湖州刺史死在求恕庄,会招致何种后果?”

“我没想杀他!”岑瑶几乎要哭出来,“国老误会,我绝没有……绝非有意害他性命!在国老眼中,内卫便永远是这样不分是非、肆意杀戮之辈么?”

狄公不禁哑然。内卫近年来行止多有收敛,与朝臣关系暂缓,他虽不似早先那般厌恶,但若有龃龉,却仍难免以旧时态度相待。而今看来,唐修远之死另有隐情,倒是自己先入为主,失之偏颇了。如是想着,他和缓了声色道:“四娘且坐。如你所言,唐修远究竟因何丧命?”

岑瑶咬着唇依言坐下,稍稍平复情绪,敛容道:“我从头说起罢。大约一年前,谢阁领调来湖州,发现唐修远的履历存在疑点,便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——哦,就是蕙娘宅中的厨娘。一月前厨娘回报说,唐修远左臂有奇怪烫伤,认为他是私逃内卫的叛徒;且他行踪诡秘,似乎在与人谋划见不得光的勾当。阁领对此十分重视,决定从洛阳加派人手。恰逢二表兄要南下祭祖,上峰便命我随行历练。

“我到长城后,时常借口游玩与上峰见面,但唯一奉命做的,也只是将衣香的线索透露于国老。日前国老派人保护唐修远,我一面担心您是忌惮内卫,多加防范,一面也猜您是察觉唐修远身负机密,故予以重视。我想着,只有掌握更多信息,行事才能更主动,于是……于是我立功心切,未遵从上峰指令,昨晚直接在唐修远酒中下了迷药,打算将他迷晕带走,逼问口供。

“谁料初更过后,二表兄却找我有事相商。表兄他是个聪明人,发觉我最近有些异常,怕我搅入危险,不停关切询问。可如此一来,我与身边两个心腹都被绊住了手脚。我冷静下来,也觉计划过于莽撞,不如就此放弃,反正那迷药至多让人睡上半日,不会有人起疑。

“今早,我派心腹去探看西厢动静,发现唐修远竟然死了!我、我才想起那迷药的主药是曼陀罗,与酒相和,或是使用过量,都可能致死……我知自己闯了大祸,忙去找上峰请罪,商议对策。国老,阁领已骂过我了,我真没料到唐修远会死,也不知他对国老还有大用。千错万错,四娘一人承担,求国老信我,莫要因此与谢阁领生出嫌隙,也莫要……莫要将二表兄牵连进来。”

她一气讲完,起身深施一礼,十足的恭敬示弱之态。

狄公掂量着话中真伪,思及怀揣的一张宝图一份邀约,有什么念头在脑中稍纵即逝:“四娘一家之言,狄某无以偏信。我欲亲见丁部阁领,当面分说此事,未知内卫意下如何?”

岑瑶立刻道:“谢阁领也正有此意,国老与内卫皆身负圣命,本该各司其职,不该像这样互相掣肘。阁领让我转告国老,今日午后,她将亲自登门拜访。”

“哦?”狄公顿觉不妥,“那邀我午时去县城的,不是你家阁领?”

岑瑶微微一愣:“午时、县城?阁领并未向我提及此事。”

“昨晚有内卫送信,请狄某今日午时至县城春茗茶楼会面。”

“不可能,那茶楼与内卫毫不相干,阁领一向谨慎,即便约您见面,也不会选在那里。旁人更不可能越过阁领,私下与您通信。”

“许是其他阁领的属下?”狄公试探道,“送信人是外围内卫,我验看过他的腰牌,上面写着‘内卫府属吏吴明’。”

“那更不可能!”岑瑶大惊,“吴明……明娘,明娘便是那个被害的厨娘!她的腰牌不见了,内卫潜入案发现场也未找到,我们还以为是被国老搜了去,谁知竟落入了歹人手中。国老,那人假冒内卫混淆视听,说不得就是与唐修远暗中勾结之辈,我愿与他当面对质!”

然而,一切都迟了。

众人搜遍求恕庄时,杜九早已杳无踪迹。只有码头执事说,杜账房天刚亮就划船去了县城方向,连船夫也未带。

狄公负手望着庄门前的箬林溪水,以及对岸翠黛如屏的山峦,黑沉沉的瞳子深不见底。


【小剧场】

“阿瑶……”徐峤看着昂首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,突然明白了“男友力”这个词的含义。

(徐峤和岑瑶只是情谊笃厚的表兄妹而已,毕竟别看徐二郎还不满十八岁,但他已经结婚了……)


—待续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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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学姐 @北云舒 提供毒药相关的知识和建议~ 我对医药一窍不通,如果有细节问题还请海涵指正。

内卫这条线终于拽出来了,终于不用再三方博弈了,终于可以继续剥蕙娘命案这颗洋葱了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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