芍之妖妖(黄芍限定版)

(现存最长情的)神狄同人创作者,神狄学博士后在读,不辅修钱学
文忠本命,怀英男神;努力对每个人物温柔以待
冷圈自娱,热度随缘。此心安处,幸与君逢

【神狄】屏山血影 廿七、丽景乍如焚

神狄续文之二,承接《偷天换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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断更太久,先给大家道歉_(:з」∠)_忘记前文不想补的话,可以戳这个1-26章前情回顾全篇剧透,慎入,慎入,慎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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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?蒙百龄的藏宝图竟是——”

“是那扇画屏。”

斜阳小院里对坐的两人盯着当中那一片薄纸,各自神情莫测。

蹲在案角的鸽子被两道杀气腾腾的视线波及,“咕”一声扑腾起翅膀,一头钻进旁边第三人怀里,抖着羽毛不肯下来。那布衣少妇垂首逗弄着鸽儿,一面懒洋洋道:“蒙百龄还躺在洛州府没入土呢,不如去将尸体偷出来,你们好卸了他出气。”

“……若岚,别闹。”最先开口的青裙女子缓缓抬眼,已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,仿佛所有怒意都被揉进了手中纸团里,“当务之急是从洛州府拿到屏风,设法将图送去湖州,迟一步只怕曾泰他们就要发现秘密了……”

“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。”对面端坐的男子紧攥着剑柄,面白如雪,声冷如冰,“你忘了这几日城中的反常?前天曾泰当街带走了田十八的学徒,那人进了州府却再没有出来;紧接着狄秀也去了趟州府,之后便一直待在狄府不曾回家——那屏风是田十八与何知古合作制成,而狄秀最擅作画。清娘,非是我过于敏感,再不动手,他们就要携图南下了。”

那青裙女子正是蛰伏多日的天党幽天使者清烟,闻言沉静地道:“沈郎,你该清楚,想监视狄府、伺机夺回藏宝图并不难,难的是如何避过闲云耳目。若要一举两得,只有一次机会。且再等等,等那边……”

一语未毕,却见沈斯忽而侧首望向院外,警惕之色未及浮起便被不悦取代:“冰泉,为何又不遣人通报?”

“你幽天门三位使者在城外躲懒,我替你们跑腿送信是看冷枫使者的面子,做什么还得讲你们的规矩?”冷笑声中,一道黑影越墙而入,三两步走到石案前,也不就坐,只叉着腰居高临下睨向几人。此人嗓音清亮,显是女子,却生得一张雌雄莫辨的俊脸,身量高挑,着一袭深色胡服,就中一站,倒似乎比一旁的沈斯更健朗几分。

若岚从眼角觑着她,轻哂道:“沈郎是为你着想,你的武功不及他,若被他紧张之下误伤了,岂非不美?”

“紧张什么,你们小夫妻在院子里白日宣淫,提防我这外人?”冰泉讨回嘴上便宜,见好就收,将一个竹筒抛到冷眼旁观的清烟手中,“那一位的消息,洛州府今日破例为西市一个匠人开具了公验。他说,狄如燕在西市有耳目,这却是第一次摆在明面上动用,狄府必有大动作。你们出不出手?”

清烟看罢信,清冷眉目间晕开笑意:“看来藏宝图明日便要离开狄府了。正巧,我们分头行动,多管齐下,务必一击成功。”

“在洛阳窝了这么久,刀都要锈了。”冰泉摆弄着佩刀,跃跃欲试,“明天正好用那蠢货开刃。幽山武功最高,可以带人去追——”

“沈郎留下,冰泉去追藏宝图。”清烟笑吟吟打断了她,“我家叔使心太软,对上狄秀可不及你胜算大。”

“……行,你是使者,听你安排。”冰泉撇撇嘴道,“城门要关了,我还得赶回去通知那位,明日行动,选哪一种策略?”

清烟沉吟小顷,悠悠然将信纸丢进灯笼:“‘火’。”

 

李仲闲一早出门,便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狄秀在狄府闭门两日,昨晚还是小聿诚说想阿娘,央着乳母去传话,她才回来待了一个时辰,将儿子哄睡便又离开。仲闲瞧着她眼下浅淡的青影,欲言又止几度,却被她一语道破了隐忧:“州府有件事非我不可,这阵子难免劳累些。放心,算不得危险。”

仲闲只道她仍是去跟踪监视什么人,执其手切切叮嘱:“天党多用机关,秉刀门亦擅偷袭,你万不可大意。”

“惹了我,还会招来你,他们不敢。”秀弯起眼角,“莫要多想啦,好生去歇着,免得明日在公廨渴睡,教人扣了俸钱。”

仲闲忍俊与她道别,拢住掌间一捧暖意安然入梦,却在次日出尚贤坊时,望着街上奔忙的县吏和仓皇的百姓凝起了眉。他不欲多事,转身便走,怎奈耳力太好,零星话语不受控地飘送过来:

“又出什么事了?前阵子那凶手还没抓住吗?”

“是长夏门外出命案了!当街杀人呐,那么多官兵和路人,愣是没看见凶手怎么跑的!”

“啊哟!这是江湖仇杀吧?‘侠以武犯禁’的那种?”

“没准,我听说死的人来头不小,有官家背景,随从们嚷着要闹呢……”

秉刀门……多年行走江湖的敏锐直觉让他瞬息便有了猜测,一击得手立刻退走,显是刺客的行事风格。但这杀手组织正与天党牵缠不清,被洛州府和内卫加倍关照,何以竟还敢在天子脚下做杀人买卖?是韩无济被阿堵物蒙了心窍,还是他们另有谋划,要用那死者的身份做文章?秀儿如今忙碌之事,与这一变故是否有关?仲闲一时心绪烦乱,只想尽快赶到司农寺,用庶务把自己埋起来,不由将马催得更急了些。

堪堪行至东城外承福门下,却见一个七品服色的中年人满脸堆笑迎上前来:“来者可是司农寺的李少卿?”

“是我。”仲闲勒马道,“阁下是……”

“下官是内卫府主簿,在石阁领手下当差。”那人亮出腰牌,“上个月司农寺移交到内卫府的那桩私钱案[1],现在是我们阁领负责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仲闲面上平静,心却微微一沉,“怎么,那案卷中有文书要补办?不如进寺详谈。”说着,作势便要下马。

“不,石阁领请李少卿往内卫府一行。”那人恭恭敬敬递上一张名刺,“此案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,有不少细节和隐情,还需李少卿相助。”

什么紧要的隐情,须得自己当即前往内卫府?他们昼夜监视尚贤坊,难道仍不知足?仲闲自忖问心无愧,私钱案本也是自己经手的,若为着一点没来由的不安轻易搪塞内卫,倒显得欲盖弥彰,徒惹猜忌。思量既定,他道:“请主簿稍候,我先去知会同僚一声。”

“不劳费神,下官已和韦寺丞说过了。”那主簿说着,利落地翻身上马,“李少卿,请吧。”

当真是有备而来……仲闲掩去眼底冷意,暗暗握紧了缰绳。

内卫府位于皇城西侧丽景门内,单看那平平无奇的门庭院墙,任谁也想不到其中葬送过如许的忠烈冤魂。李仲闲因着公务,同内卫有过两次往来,但每每途经此地,仍恍惚觉得有血腥与惨呼折磨着五感,令他一步也不愿多留。

迈入高树掩映的府第,一股沁凉之意登时由足底直冲头顶。仲闲目不斜视,随主簿径直来到二堂。堂中已候着一人,绯衣素面,只三十上下年岁,正拎着笔写写画画,颇有几分书卷气。闻得客至,他忙丢下笔,笑盈盈起身施礼:“下官石松,见过李少卿。劳烦少卿走这一趟,实在是案情复杂,石某力有不逮呀。”

“分内之事而已。”仲闲淡淡还礼,“不知此案有何难处,连内卫也束手无策?”

石松摆手道:“内卫同样是人,有所长必有所短。事涉这些年熔毁的私钱,李少卿职司所在,定然熟谙内情,石某便不舍易逐难,独自琢磨了。”说话间宾主落座,那主簿唤了仆从奉茶,便自退下。

仲闲托着茶盏,不动声色道:“尚方监[2]执掌铸钱,毁私钱一事也多有参与,何不请来一并商议?”

石松却不答,只将案上文卷向他推了推:“李少卿看罢便知。”

此人居然真是来与自己探讨案情的?仲闲浏览着那一沓卷宗与批注,纵然对内卫素怀芥蒂,也不得不佩服石松观察入微,见事独到。“扬州、楚州、衡州的三桩私钱案,涉及钱数都不多,但贼人心思机巧,行动敏捷,或潜藏于深山,或泛舟于大泽,极难抓捕。石阁领怀疑这三者间有关联?”

“不错,少卿请看……”

两人说得投入,不一时便喝干了一壶茶。仲闲渐渐放松了戒备,将注意力集中在案卷上:“自先帝以来,江淮盗铸蜂起,米贵钱贱,屡禁不止,致令贼寇横行,商贾难通。若依阁领所言,这些案件背后藏有同一个主谋,则他们能在淮扬盘踞多年而不倒,必与当地江湖势力或富商大族有所牵扯。”

“少卿所言甚是。如今淮扬一带最大的商家是鸿通柜坊,最大的江湖帮派是铁手团[3]。柜坊幕后之主,内卫自有计较;只是铁手团……”

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巨响,不知是谁在砸东西发泄。紧接着似乎有人悲怒交加地吼了些什么,又有许多人乱哄哄来回跑动。二人同时抬头,石松不满地扬声道:“来人!出什么事了?”

一个书吏进门禀道:“回石阁领,是合宫县令来报,说鲍阁领的儿子鲍恢在长夏门外被杀了!鲍阁领当场掀了书案,点了一大班人马便去现场勘察,立誓要缉拿凶手,为儿子报仇呢。”

“长夏门”三字入耳,仲闲不觉呼吸一滞。却听石松问道:“光天化日之下,什么人竟敢截杀内卫亲眷?”

“县令只说那凶手来去无踪,恐怕是专职刺客。”书吏趋近两步,压着声音道,“您也知道,鲍阁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,平时骄纵得不成话,他本人又是个暴脾气,父子俩都得罪过不少人。想来是有仇家被逼得紧了,直接买凶要了鲍恢性命。”

“这几日都勤谨些,别去触鲍禄那群人的霉头。”石松挥退下属,转而漫不经心道,“说来长夏门正与尚贤坊毗邻,李少卿今早出门时街巷间可有议论?”

仲闲凝眸研读案卷:“只风闻长夏门外有歹人当街行凶,却不料死者竟是内卫阁领之子。”

“我们做内卫的也只是名头唬人,其实和寻常官吏没什么分别,同样是为圣上劳心费力,同样有亲朋故旧等等软肋。唉,物伤其类呀……”石松撑着额角叹息,“咳,扯远了扯远了,方才咱们说到哪里了?”

“阁领刚提及鸿通柜坊与铁手团。”

“是了!李少卿久历江湖,可知这铁手团的底细?”

“略有耳闻。”仲闲有些明悟石松为何绕过尚方监而询问自己了,“铁手团乃是北朝坞壁发展而成,其首领称为‘宗主’,据说出身北魏皇族旁裔。然而百年来天下一统,坞堡式微,他们如今不过是豢养杀手、收钱办事,也做些行商走货的正经营生。”

石松点点头:“和秉刀门差不多?”

“……可以这么说。”仲闲稍稍瞬目,惊疑之色一闪而逝,“但铁手团的生意集中在淮扬一带,秉刀门则居无定所。若说铁手团染指私钱,从中牟利,倒并不稀奇。”

石松毫无所觉,继续请教江湖之事。仲闲按捺忧虑一一解答,却不忘分神留意门外动静。秉刀门当众逞凶,激得鲍禄一怒之下调走了内卫府小半精锐,而自己恰在此时被留在府中,听石松不间歇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,从各帮派日常收支来源到淮扬各州每年贡赋,大半不是司农寺职分所在,偏偏最终都能绕回眼下的私钱案上。他不知究竟是谁在暗中设局,亦不知对方算计的究竟是自己、是狄公抑或太子,而今他孤身在此手无寸刃,饶是忍术超绝智计过人,一时竟也想不出任何脱困之法。

“值此商旅艰难之际,鸿通柜坊却异军突起,非但未受私钱影响,反倒声望日隆,可见鸿通柜坊与铁手团不是私下合作密切,便是听命于同一个主上……李少卿?”石松见仲闲面色有异,轻扣了扣书案,“少卿在想什么?”

仲闲耳廓一动,沉声道:“后院失火了。”

石松霍地起身推门而出,正看到卫府深处腾起一阵浓烟,眨眼便滚过了一排老树。书吏忙忙地赶来汇报:“是牢狱那边走水,本来不严重,不必惊动阁领,可、可……”

“可什么!”石松瞥见仲闲随后赶来,更觉失了内卫颜面,叱道,“火势蔓延这样快,你们都是摆设不成?!”

“大家已经奋力扑火了!可几个皮袋和蓄水池都被围在火里,外面的水缸不顶用啊!”书吏哭丧着脸,“本来今天府里人就少,鲍阁领一走人手更是不足,不过、不过已经有人去叫监门卫、金吾卫、还有其他官署来帮忙了!”

“废物!远水不解近渴,你们都跑去求援,没人留下救火顶什么用!”石松猛一褰衣,跃上二堂屋顶,但见府内外众人呼喝奔走、担水担沙,也有人押着囚犯抱着文书往前院转移。怎奈杯水车薪,大火眼看吞没了后院值房,竟向存放案卷物证的库房去了。

“来不及了……”他纵身而下,向仲闲深深一揖,“事出紧急,恳请李少卿援手!”

仲闲下意识后退一步:“我——”

“火起突兀,无论是无心之失还是有人纵火,石某都逃不了失职之罪!”石松屈身不起,语速如飞,“当下惟有尽快将火扑灭,减少损失。我知李少卿武艺高强,求少卿看在你我共事一场,随我去后院打开蓄水皮袋,灭火止灾!”

这才是陷阱所在……仲闲神色晦暗莫名。烈焰当前,他若为避嫌拒绝相助,坐视内卫府卷宗焚毁、人员伤亡,势必与内卫结怨,被扣上个居心叵测的罪名,保不齐连那火都会成为他与所谓同党的合谋;但若前去救火,踏足二堂后的禁地,天晓得会看到听到什么要命的机密,到时丢了物证损了供词,都能栽到他头上。

前后俱是重重火海,仲闲进退维艰,被热浪熏出了满头满身的冷汗。

倘在五年前,他自可拂袖一笑踏云而去,内卫、梁王、乃至女皇皆不入眼,刀山火海能奈他何?可如今……

石松所言不差,任何人都有致命的软肋。羁于尘网的李仲闲,再不是当年胆敢孑身刺驾的闪灵了。

瞬息万念间,他狠狠一咬下唇,吐出一个沾着血气的字:“好。”


【注】

[1] 私钱:即民间私自铸造的铜钱。本章相关情节设定参考《旧/新唐书·食货志》,多有杜撰。

[2] 尚方监:即少府监,武皇当政时期(公元684-705年)改称尚方监,掌管百工技巧诸事,下辖各地铸钱监。(见《唐六典·少府军器监》)

[3] 铁手团与鸿通柜坊:本章相关设定参考《神探狄仁杰Ⅲ》。


【小剧场】

其一:

蹲在案角的鸽子被两道杀气腾腾的视线波及,“咕”一声表示抗议:再瞪!再瞪下次把你们的消息鸽了!

其二:

书吏:鲍阁领的儿子鲍恢在长夏门外被杀了!

石松:谁?炮灰?

书吏:对啊,他被炮灰了!

石松:(一本正经)李少卿你看,这就是不好好给儿子起名字的下场。

仲闲:……你能把我放回司农寺了吗?


—待续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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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手团只是来打个酱油,毕竟私钱案属于支线的支线的支线……灵感来源是,我看《食货志》记载,初唐时候江淮一带总有人铸私钱,就想铁手团除了像邗沟案里那样贩私盐,其实还可以铸私钱牟取暴利。想想看,大家存进鸿通柜坊的是官制的正经开元通宝,取出来的却是混了锡的私钱……这个差价,啧啧。

其实本文里很多龙套的名字都是恶趣味谐音,比如本章的鲍阁领鲍禄(暴怒),他儿子鲍恢(炮灰),前面给唐修远送酒的嗜赌仆从刘迁(留钱),假冒内卫牵引怀英注意力好让同伙去下毒的杜九(毒酒)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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