芍之妖妖(黄芍限定版)

(现存最长情的)神狄同人创作者,神狄学博士后在读,不辅修钱学
文忠本命,怀英男神;努力对每个人物温柔以待
冷圈自娱,热度随缘。此心安处,幸与君逢

【神狄】屏山血影 十六、缘溪逐香远

神狄续文之二,承接《偷天换日》,首发百度神探狄仁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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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秋的长城县郊,天未冷而枫未红,然而,只要接近那深紫背影所在之处,便会无端地被一股沉郁的寒意裹住周身,教人喘不过气来。

金忱被摘去罩眼的黑布时,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几乎融入夜色的一袭紫袍。听到挟持自己来此之人恭敬地称其为“统领”,他只垂首紧盯着那人衣角,压抑着砰砰乱响的心跳,不敢动亦不敢言。

“金忱。”紫袍人开口了,声如玄冰毫无情绪,“你可知我为何要见你?”

金忱勉强稳住声音道:“是……是昨夜在菰蒲轩说的那件事吗?”

“白天你表现不错,未在狄仁杰与冯厚德面前说漏嘴,我很满意。”紫袍人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满意之感,“此后,与我们相关的一切,仍不许透露给他们。你要谨记。”

“明公的话,小人自当遵从。”金忱将头埋得更低了些,心里又怕又怒,只觉胸口闷了一大把湿柴,烧不起火,但呛得难受。

“很好。那便告诉我,你为何认识那卷图画?”

“那个……对你们很重要?”

“若非你翻出那图,令侄女想必还不会死。”

“……可为了一幅图,蕙娘就白死了吗?”金忱呢喃着,猛地锐声质问,“那东西比人命贵重吗?你们内卫杀人灭口,便能逍遥法外?呵,也对,小人曾在王府当差,梅花内卫的作风我不是不知道!在你们眼中,我们不过都是蝼蚁……既如此,要杀要剐,就请来吧。”

他咬紧打颤的牙关,绝望地闭上双目,可等到的,却不是恼羞成怒的一刀,而是紫袍人漠然如故的话语:“你误会了,蕙娘之死,自有县府裁断,我们不会干预,更不会追取你的性命。我关心的,只是你和那幅图的关系而已。”

金忱疑惑地抬头,却只看到一张面蒙黑巾的普通脸孔,黝黑的眸子里无喜无怒。他忙垂下眼帘,犹疑着道:“小人若说实话,肯定难逃一死,明公还是现在就动手罢。”

“你若不说,我会让你生不如死。”紫袍人冷冷道,“若照实说了,我以内卫阁领之名保证,不会为难于你。”

金忱不觉移目向他负于身后的左臂,动了动嘴唇,终于出了声:“此事,还要从十五年前越王起兵说起……”

 

“十五年前,也就是垂拱四年秋,刘查礼奉越王之命将家人迁来长城县,并开始在西郊翠屏山脚下建立刘家庄。”求恕庄客院内,灯火夤夜不熄,各自奔忙一天的狄公与李元芳对坐窗边,元芳便将白日在刘家庄故地访到的消息对大人一一讲来,“一年后庄园落成,刘查礼辞去兵部官职定居此地;又过两年,在长寿元年开春扩建后园,两个月便停工荒废;直到后来许士德的案子,我们才发现后园小楼中有机关密道,一直通往翠屏山腹地的内卫巢穴。随着许士德伏法、内卫撤走,这个园子终于彻底弃之不用。大人,问题就在这里——”

狄公盯着纸上元芳列出的时间,目光随他的手指停在“长寿元年二月”处,听他续道:“后园是刘查礼自己下令建造的,连机关消息图样也是他亲手设计,只是后来内卫进驻刘家庄,机关小楼才在表面停工,暗里归内卫所有。我记得许士德说过,他威胁刘查礼、获悉越王宝藏的秘密是《蓝衫记》案发的不到两年前,而内卫全面监控湖州则是在随后的大半年内,这一点也和阿陆供述秉刀门帮内卫做工的时间相合。所以我不明白,刘查礼最初为何要在自家庄园里造那些可怕的机关?”

他殷殷地望过来,眉目间凝着一点久违的稚气——狄公最受用小辈这样请教疑难的模样,蔼然道:“元芳,你能在刘家庄找到当年督造后园的老仆,了解事情始末,甚至拿到机关图纸,确是意外收获。但你为何想知道刘查礼造机关的目的?”

“因为……”元芳语塞,他只是咨询老仆时感到刘查礼此举不合情理,便习惯性地问了大人,却未深想其他,此刻顺着直觉道,“设置机关,通常是为了阻隔敌人、或保护重要事物。内卫到达湖州前,刘查礼要保护的只有《蓝衫记》,可小小一卷书根本不用盖一座楼来收藏。他这样做应该别有用心,但用心何在,我却猜不出。”

“你呀,定是随我太久,养成了这样追根究底的性子。”狄公不由微笑,将纸张塞回他手中,“既有图纸与老仆襄助,张环他们应能很快破解机关,进入密道。至于机关最初因何而建,目前线索太少,空想无益,也许走到下面,顺其自然便会知晓。”

元芳以为在理,乃舒展了眉梢,转而问道:“大人您呢?晚膳时,我见徐峤兴致颇高,与岑四娘说笑不停,你们在县城遇到了什么?”

狄公想起徐峤一路求自己讲了许多奇闻怪案,回来便献宝一般转述给表妹岑瑶,笑意中便透出些无奈:“遇到了一桩命案。”

“命案?”元芳想到洛阳那些连环凶案,顿时紧张起来,“时间这么巧,难道又是天党所为?”

“看起来不像,但却隐隐相关。毕竟死者恰好是金忱的侄女……”狄公便讲了案子的几处蹊跷,“最特别的,便是凶手用蹀躞带做凶器。蕙娘之夫想必是达官显贵,冯县令似乎找到些端倪,却有所顾虑不敢深入调查。此人是可造之材,我会适时表明身份,助他结案。”

元芳的注意力却不在这等官场黜陟,他将指尖从腰间革带挪向链子刀柄,寻思道:“用蹀躞带勒死人,并不比徒手扼杀来得方便。凶手定然不会武功,才会在情急之下选用这样的——谁?”

红袍银光破窗掠出,元芳甫一出刀挟住那人影,便听到“哎呀”一声惊呼,竟是清脆的少女嗓音。灯光映亮半张娇俏的圆脸,元芳诧异地脱口而问:“岑四娘?你为何在此偷听?”

“我、我哪里偷听了!”少女一双杏核眼中满是委屈,“人家正经来访,不过在门外停得久了一点,就被李郎君这样污蔑惊吓,呜呜……亏得二表兄夸你剑法高超,丰神出众,原来不过是仗势欺人!”

李元芳成名至今,几曾被人这般指责过?何况自己理屈在先,对方又是个纤弱妙龄的小娘子,他登时尴尬得张口结舌:“岑四娘见谅,是我心急,错怪了……哎,四娘你,你莫哭啊……”

“呜……被你拿刀架着,还不许我哭?有刀了不起嘛?”

“抱歉,我忘了收……”

“好啦,元芳。”正手足无措间,幸得狄公前来相救,朝这厢含笑招手道,“露重风凉,岑四娘请入内叙话。”

元芳低着头回到大人身后。岑瑶拿绢子蘸蘸眼角,敛衽道声“多谢”。三人进了屋,分宾主落座,各自用水润了嗓子,元芳率先道:“累岑四娘受惊,元芳再度赔罪了。”

“受惊是真的,赔罪倒不用,李郎君莫放在心上。”岑瑶情绪稍定,似乎觉得适才被吓哭太过丢人,红着脸道,“郎君出刀真快,二表兄没有夸大其词。”

元芳唇角轻扬,便算揭过了误会。狄公稍稍打量这不速之客,问道:“如此深夜,岑四娘孤身来访,不知有何要事?”

岑瑶道:“也不是要紧事。我睡不着在花园闲逛,看到怀先生院中还亮着灯,就想顺道来请教一下,先生用的是什么衣香?”

狄公颇感意外,自己平日并无熏衣配香囊的习惯,遑论是在微服查案期间。他瞥一眼房中静无烟缕的熏炉,不解道:“老夫这几日未用过任何香,四娘何以有此一问?”

“先生袖间香气,十分清雅独特。我素爱调香,好奇得紧,因此前来打扰。”岑瑶略想一想,又道,“具体的我分辨不出,但其中最主要的一味该是白檀。”

狄公举袖轻嗅,依稀有暗香氤氲,待要细寻却不见了。“也许是晚膳之前厅堂里焚的香,四娘明日可去问刘郎。”

岑瑶连连摇头:“不是的,下午我在庄门前遇到先生时,就闻到这种香了,二表兄和刘郎都没有。但袁公衣服上也有白檀气味,莫非你们在县城进了同一家香料铺子?”

狄公想,自己一行三人与化名袁修的湖州刺史偶遇时已是午后,索性相邀一道搭船回了求恕庄,自无暇再去什么店铺。这小娘子讲话着实夹缠不清,二更天的偏要跑来追究衣香配方,白檀是贵重香药,岂能在街头巷底随意买到……等等,白檀?狄公脑中灵光乍现,猛望向一脸期待的岑瑶,笑意一点一点扩散开来:“是了,县城中确实有奇特香料。明日老夫还需进城,四娘若感兴趣,不如结伴而行。”

“那便说定了!”岑瑶拍手而笑,左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靥,“多谢怀先生帮忙,先生和李郎君早些安寝,我这就告辞啦。”说罢与二人行过一礼,欢欢喜喜地离开了,临走还不忘带上了门。

这般来去如风的小娘子,着实不像连出两任宰相的南阳岑氏[1]教出的女儿。直到彻底听不见她的步声,元芳仍一头雾水恍不过神来:“大人,她到底要做什么?真是来问香方?”

“是,也不是。岑瑶其人,比她的表兄有趣多了。”狄公狡黠地弯起眼角,“明日邀唐修远与他们兄妹同行,若不出所料,你我正可一观好戏。”

翌日,岑瑶果然早早换好胡服,拉着徐峤坐上了刘传林特地安排的游船。唐修远听闻要去县城,稍作犹豫后也欣然应允。适逢晦日求恕学馆休假,狄公本欲将晏珩也请来,无奈刘传林说秋雨将至,晏夫子痼疾复发不宜出行,只得作罢。

沿溪向东,箬竹林风光依旧。一路上岑瑶妙人快语,一忽儿和徐峤商议明日去何处登山,一忽儿请教唐修远城中哪家酒菜最好吃,一忽儿又靠近狄公,扑闪着眼睛指指腰带上垂挂的香囊。狄公朝她微微点头,转而对元芳耳语一番,吩咐入城后如此这般行事。

此刻,县令冯厚德已收到附有江南道黜陟使印鉴的信函,道是内史狄仁杰化名怀英,暗访湖州诸县,望明府能尽力配合,并为其隐瞒身份。冯厚德对着窗将那方朱钤瞧了又瞧,终于确信,昨日在命案现场“偶遇”的老者,正是素有神断之称的当朝宰辅狄国老,禁不住将彼时一言一行再三回想,生怕被这位明睿严谨的宰相拿住什么短处。想到第四遍时,有属吏递来名帖,称一位怀英老先生求见明府。冯厚德倏尔变色起身,险些打翻了砚台,接也不接那名帖,疾步向外赶去。

踏出县府大门,他一眼便看到,那位超然独立的老者正笑吟吟向自己拱手:“冯明府,老夫又来叨扰了。”

“狄……”冯厚德一颗慌乱的心,便在这阳春般温煦的笑容里沉静下来,执晚辈之礼长揖道:“冯某恭请怀先生指点。”

狄公道:“指点谈不上,只是得到些线索,事关蕙娘一案,须得告知明府。”

“正巧冯某也有疑难要请教,先生且随我来。”冯厚德将狄公让进府中,径直来到停尸房,屏退左右,旋即拜倒:“下官冯厚德叩见狄国老。昨日下官行止无状,多有怠慢,望国老降罪。”

“冯明府请起。”狄公语声和缓,“为官之要,不在媚上,而在爱人。明府政绩如何,狄某于长城两日见闻足可为凭,何来降罪一说。”

冯厚德倒有些羞愧了:“国老谬赞,下官实不敢当。毕竟……昨日国老所言非虚,下官未下令直接查找蕙娘的夫君,正是顾虑那人地位显贵,生怕处置不当反受牵累。因为,下官很可能见过那条蹀躞带。”

“当真?”狄公忙问,“在何处见过?”

“半年前州城酒席上。当时崔别驾家有喜事,做东宴请交好的州县官员,下官有幸列席,记得其中一位长官所佩蹀躞带就是这种模样。”冯厚德说着,揭开覆盖厨娘尸身的白布,指向左耳后的带扣压痕,“这里依稀能辨认出卷草纹路,与常用的忍冬或牡丹纹大不相同。下官也只在崔别驾宴席上见过那一次,可惜当时酒酣耳热,未看清究竟是何人之物。”

狄公靠近端详,少顷颔首道:“果然是极罕见的纹样,虽不足以作为确定凶手的铁证,却可指明查案方向。明府尽可放手施为,但教狄某在湖州一日,即便那涉案者官高位重,亦绝不容姑息。”

“多谢国老!”冯厚德感奋道,“此外,尚有一件怪事。厨娘的肩头胸前,被利器刺了四个伤口,但出血不多,经仵作检验,皆为咽气不久后用匕首所刺。若凶手是与厨娘有仇,勒杀之后补刀泄愤,便与冲动之下用蹀躞带杀人的推断相矛盾了;且四刀均不在要害部位,也不可能是凶手担心厨娘未死,补刀以绝后患。下官对此百思不解,还请国老赐教。”

狄公轻轻拉开尸体衣襟,见胸前靠左有一处翻白的伤口,另有左肩一处、右肩两处,简直莫名其妙,毫无章法。“凶手惊惶失措,也会刺不中要害,可刺得这样分散……不对!明府,这是厨娘原本的衣物?”

“是,仵作验尸后又将衣物恢复了原状,有何不妥?”

“衣服未被刺破……”

“您说什么?”

“衣服完好无损,匕首直接刺入皮肉!”狄公加重了语气,“换言之,凶手是褪下厨娘衣领后,再将她刺伤的。”

冯厚德憬悟:“对呀,难怪下官总觉得怪异,原来表面完全看不出。厨娘的死因和致命勒痕一目了然,若非仵作办事细致,谁会料到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口?但凶手为何多此一举,要先褪下衣领?”

“绝非多此一举,这几处伤恐怕另有玄机,要请仵作重验。”狄公蹙眉道,“对了,这厨娘姓名来历如何?”

“目前只知她姓吴,一年前来蕙娘家做事。”

“这样……蕙娘尸体有无异常?”

“没有,她确系撞破头部而亡。”

“婢女和护院可有踪迹?”

“已画图搜捕,两人户籍都不在本县,暂无所获。”

“蕙娘和那官人相识的菰蒲轩呢?”

“遣去州城的属吏尚未回转。”

“蕙娘家的珍贵香料从何处购置,可有查访?”

“这……”冯厚德一怔,他本以为已安排得足够周全,谁知三言两语还是被狄公问住,“邻里证言提及,蕙娘雅好调香,故而下官猜测,香料都是那官人所赠,便未曾留意具体来历。莫非香料特殊,能追查出那官人的身份?”

“无妨,此事你不必分心。”狄公并未追究这一疏忽,毕竟在岑瑶提及白檀前,连他也未想到香料竟会成为至关重要的线索。

——那一脉幽香早已如蛛丝般发散开去,粘连住所有触及它的人与物,将之牢牢牵扯上一张巨网,任谁都难以挣脱。


【注】

[1] 岑氏:郡望在南阳棘阳(今河南新野),岑文本(595-645)贞观年间任中书令,其侄岑长倩(?-691)天授年间任文昌右相。岑长倩之侄岑羲(?-713)后于睿宗在位时拜相,其妹嫁徐坚为妻。(详见《新唐书》相关人物传记与《宰相世系表》)


【附】

刘家庄建造历程:

688年 秋:开始建刘家庄

689年 秋:建好入住

692年 春:扩建后园

692年 夏:后园停建,表面废弃(同时许世德找上刘查礼)

692年 秋-693年 春:内卫全面监控湖州,秉刀门给内卫提供人力挖山穴 

694年 春:蓝衫记案,后园真面目曝光,密道通往翠屏山腹地的内卫据点;结案后,后园与密道被废弃,年久失修


【小剧场】

其一:

元芳给怀英列时间表,讲述刘家庄发展史:

垂拱四年秋,刘查礼开始建造刘家庄;

永昌元年,庄园落成,刘查礼定居此地;

长寿元年开春扩建后园,同年夏天停工废弃;

这年秋到次年上半年,秉刀门的阿陆在湖州山里给内卫干活;

延载元年《蓝衫记》的案子……

(╯‵□′)╯︵┻━┻ 大人我想骂人!女皇陛下您好端端的总换年号干啥?你知道这样会给算年份造成多大麻烦吗?!

其二:

狄公举袖轻嗅,依稀有些熟悉的香气,待要细闻却不见了,毕竟他是侦探而不是警犬。

—待续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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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剧场里元芳的吐槽这同时也是阿妖的心声_(:3 」∠)_以及我觉得他们平时用干支纪年的可能性更大……

蹀躞带常用花纹是我看了几幅图后胡诌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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