芍之妖妖(黄芍限定版)

(现存最长情的)神狄同人创作者,神狄学博士后在读,不辅修钱学
文忠本命,怀英男神;努力对每个人物温柔以待
冷圈自娱,热度随缘。此心安处,幸与君逢

【神狄】屏山血影 五、商羽惑清听

神狄续文之二,承接《偷天换日》,首发百度神探狄仁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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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般旧事汹涌而模糊,时隔近十年的跌宕过往里,狄公首先记起的是越王少子李规横刃自刎轰然倒下的身影,李元芳握紧链子刀柄回想着刘家庄小楼步步夺命的机关,曾泰则按住袍袖下的左臂垂首无言。

——藏在三卷《蓝衫记》书轴中的藏宝图,牵动的正是每个人最心悬一线的险恶回忆。

狄公的目光幽邃如磷火,惊得陆通倒退一步撞在书架上:“狄公您您您……怎么了?在下说错了什么?”

沉湎于前尘的人恍然醒觉,狄公稍稍瞬目,声色愈发冷厉:“将那藏宝图的传言细细讲来,莫要错漏了一个细节。”

“这,难道您……”您也想获取宝藏?陆通猛摇头驱走这歪曲念想,苦着脸道:“不过是平白兴起的传言,哪有什么依据,在下从未当真,也就没查过传闻的来历。”

“你不当真,凭什么断定韩无济会当真?”

“韩无济后生小子,当上左统领才几年,能知道什么?”陆通轻嗤道,“蒙公还不是门主时,在下便追随他左右,专门负责日常事务和钱财进出,门主有多少家底,除却他本人就属在下最清楚,他不可能留下大宗宝藏。至于画图让后人找寻,更属无稽之谈。”

“你这样肯定?”狄公促声逼问,“天下不可能有凭空的传闻,蒙寿狡诈多疑,临死还能布下狄某也难破解的迷局,藏宝画图也算不得稀奇。”

“绝对肯定!”陆通忙解释道,“钱财不会突然冒出来,总要去日积月累。如果门主存有宝藏,为何这么多年全无端倪,近几个月才传出风声?紧接着门主就被杀了……呃,难道狄公是想暗示,幕后黑手是同一个人?对呀,有人故意散播宝藏传闻,引得秉刀门人心浮动,又暗害门主,挑起内斗,定是这样!”

“是,这样吗?”狄公喃喃着,只觉一幅经久沉寂的心帷忽被空穴之风撩拨一角,眼看便要淋漓地掀开一局泼天暗幕,却又倏然归于死水宁静,万种疑虑统统落在空处,不由胸口窒闷,合上眼说不出话来。

陆通还要开口,苦于让李元芳盯着不敢做声,只得去望案上那断刃。“秉刀”二字落在眼底,徒映得一点贪慕,一点伤怀。

曾泰觑着狄公脸色默然靠近,低声道:“恩师,他不像在说谎,藏宝图并非独一无二之物,传闻近似也是难免。但蒙寿之死或许真与此事相关,不如追查下去,看谣言背后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。”

狄公抬首,正触及他安静而诚恳的目光:每一步都务求踏在实处的曾泰,虽不曾完全习得自己的推演之能,但他摒除了奇诡宏阔的构想,是以总能在虚实交错中删繁就简、一语中的。思及此,狄公缓缓笑了,轻抚其肩,一字字道:“伯宁,你真是我的福将。”

“……恩师?”曾泰有些受宠若惊,怔然间却见狄公已将秉刀令递到了陆通手中,面上是惯见的沉肃与明睿:“狄某暂且信你所言,将此物交付与你。我并非要干涉你等门主之争,然蒙寿之死牵连甚广,祸及神都安危,无论是秉刀门人所为,还是幕后另有黑手,狄某都绝不姑息。”

陆通激动不已,双手颤抖地握紧了断刀,竟让那早已钝锈的锋刃在指端压出一道血印。他郑重叩首,坚定道:“狄公放心,在下一定重整秉刀门,助明公查出杀害门主的真凶。”

狄公示意他起身:“陆侠士,但愿此去,你能行正道、达通途,约束门人莫要滥杀无辜。”也莫如蒙寿一般,辜负了长寿百龄的好名字。

“是,若有线索,在下便到这里留书相告。”陆通再度称谢,将秉刀令严密地裹好揣进怀里,出门招呼了同来的四名属下一并离去。

曾泰赶到屋外,眼看着几抹黑衣迅速消失在墙头,颇为不甘:“恩师,总该派人跟上的,您不担心他们一走了之?”

“良材在侧,何虑之有?”狄公含笑回头,向早已满面生辉跃跃欲试的李元芳点头道,“去吧,自保为上。”

元芳眨一眨眼:“大人命元芳去的,来日如燕骂我,您可要帮忙。”语罢蓝袍一晃,人便没了踪影。

曾泰不禁忍俊:“这个元芳,要做父亲了,怎地越发孩子气?”

“他是欢悦得紧呢。”狄公满目怜惜之意,“空有刀剑在手,偏只能陪着我这老朽无以施展,太委屈他了。然而他这一去,如燕却要独守空房些日子,呵……他二人定有的闹。”

独守空房的如燕对此一无所知,她捧着猿公剑谱瞧了一天,此时正得酣眠。却不料邻宅的李仲闲今夜同样是“独守空房”,因为他的夫人宿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好去处。

——温柔坊清音阁,邀佳人而聆佳曲,置新酒而破新橙,胡服佩剑姿容俊雅的狄秀微笑小酌,对席处青衫落落的沈斯登时红了脸庞。

官家少妇偕江湖剑客夜宿乐坊,如此伤风败俗之举若教肃政台[1]知晓定要狠狠参上一本,不过秀手持狄公名刺,负协同查案之责,自有冠冕堂皇的道理驳斥物议。何况这清音阁内消息如海,好容易寻了来,不听足了轻歌细语,她绝不舍得轻易离开。

日间,秀与沈斯询问琴娘左近邻里,得知她于四年前来到归德坊安家,本名流商,蒙寿爱其琴技,故以“琴娘”相称。沈斯从表兄朱夷处讨得一份神都青楼歌馆的名单,二人据此走访各处里坊,可一个清癯俭素的郎君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娘子,谁家鸨母见了也不会摆好脸色。好在秀带足了打赏钱物,一天下来虽大为破费,终归在日落前找到了这家清音阁。

那是一间颇具情致的乐坊,入门即有画屏绘清川峻岭,并题左思《招隐》之句:“非必丝与竹,山水有清音。”几个俏生生的乐姬歌女半躲在纱幔后偷看偷笑,因这来客太稀奇,而鸨母的殷勤招待更稀奇,竟将两人领进自己房中,又把仆婢尽数遣了出来,不许伺候。那鸨母哪还顾得她们,喜滋滋锁好金币,亲自为狄秀和沈斯奉茶,闻听流商之名,一叠声地感叹:“流商那孩子,甚好命哩!她原是我们清音阁最显赫的头牌,模样生得美,琴弹得好,性子又温柔和善,书生贵胄们都喜欢她。四年前,有个一掷千金的外乡豪客倾慕她的才艺,为她赎了身,养在城中小宅。她这几年日子过得富足,还常回来看望贱妾和姊妹呢。”

秀晃着杯中过于香浓的茶汤,试探着问:“那她一定不需琴谱,也能奏出阳春白雪之曲了?”

“这位郎君不知乐坊规矩。”鸨母知她有意隐藏女儿身份,便顺着她的意思在称呼上装傻,“我们通常是当面授艺、口耳相传,很少用到曲谱。但流商的恩客出手阔绰,曾高价求得珍贵古曲相赠,她却不稀罕,背会谱子后转手便送给了小妹流羽,旁人都羡慕得紧呢。”

“流羽?”秀双眼一亮,“流商的亲妹?”

“是啊,她们姊妹从小相依为命,亲如一体,流商每个月总要来与她盘桓两日。一年前流羽被选入梁王府做了家伎,连带流商也回来得少了。”

秀乍听得“梁王”二字,隐隐察觉出不妙。沈斯则了然道:“做长姊的,总会关怀幼妹。”

鸨母点头道:“谁说不是呢,流羽能入梁王的眼,还多亏了流商的曲谱。”

“哦?却作何解?”

“流羽琴技不如阿姊,专攻琵琶,在阁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,只是相貌不出挑,名声排不上顶尖。流商便教她将琴谱重新编曲,改为琵琶演奏,借此一举吸引了梁王。”

话说至此,秀心中已有计较:“流羽离开乐坊后,两人还常来往吗?”

“当然,流商每次回来,总要提及小妹。”鸨母转一转腕上的银钏子,又道:“不过王府的规矩严,姬妾多,流羽再得宠,总不如流商来去自如了。流羽啊,就是心气太高,非要攀高枝……”

鸨母絮絮地评点她们姊妹,秀却无心再听,暗忖着梁王府守备森严、从属众多,想找到区区一名家伎并不容易;又担心流羽已遭不测,而梁王绝不会让外人插手其府内之事,便就此隐瞒下去断了线索。

如是言语踌躇一番,早已过了初更,不便再往他处,秀索性包下一间雅舍权做借宿之用,为做足样子,还唤了三五乐姬弹唱助兴。她自听得好曲品得好茶,间或与人谈论音律诗篇,打问流商和流羽的恩客。这些卖艺不卖身的小娘子均是纯美伶俐之辈,几人倒也相谈甚欢。只苦了沈斯坐立不安,那厢里歌吹的是丽人,这厢里对饮的也是丽人,教他好不尴尬,几段乐府歌听下来,才渐渐放松了些许,以箸击节道:“洛阳的乐坊果然不俗,同一支曲子也比别处要动听。”

秀“噗嗤”笑了,揶揄道:“我还道沈郎君与我一样是头一遭来乐坊,倒比我一介女流还拘束。”

沈斯垂首轻声道:“在下只是初次和女子同游而已。”

“我晓得你是君子,在女子面前总要礼让三分,家姊看上了猿公剑谱竟日不还,你也沉得住气。”秀抛与他一个橙子,把玩着另一个微微叹气,“但愿那流羽也能大度些,将琴谱借给仲闲看两日。昨晚他未在流商家找到谱子,又不便抱走那张琴,一定很失落。”

沈斯袍袖一抖,坐得愈加端正:“好在,李少卿有秀娘子为知音。”

秀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,眸底是酷肖乃父的慧黠之色:“你对仲闲总有些敬而远之,莫不是曾被闪灵之名吓到过?”

沈斯略心虚地抬眼,取一瓣橙子入口,斟酌而语:“在下弱冠初入江湖,正值闪灵名声鼎盛之时。蛇灵本就是最神秘叵测的组织,其中第一高手更有许多匪夷所思的传闻,譬如说他能身化烟雾、凭空消失,譬如说他从无败绩,刀法之快能在一招内杀死三十位高手……后来蛇灵覆灭,闪灵的身份姓名随之揭秘,其人虽远离江湖,旧传说却仍为人津津乐道。”

“传说呀,总能将好端端的人塑造成神圣或鬼魅。”秀不置可否地感慨,心思悠悠坠入往事缱绻,“对了,你可曾听说过天党?”

“嗯……有些耳闻,这天党煞是奇怪,江湖上的风声时有时无,十几年来断断续续,或许因其组织严密,与我也不是同道人,在下从未听说他们做过什么。”

秀淡淡道:“他们去年逼死了庐陵王。”

“……”沈斯被胡桃酥噎住了。如此骇人听闻的秘事,竟让她谈笑间信口吐露,果然唯有这般人物,才不愧是狄公之女、闪灵之妻吗?

秀为他倾一杯水,毫无所觉地续道:“还想挟持太子做他们的傀儡皇帝。”

沈斯复又被呛到,咳了半晌,睁着水润的眼无辜而望:“秀娘子,在下的伤还没好。”

秀会意而笑:“那快歇息吧,明日去梁王府,恐怕比逛乐坊还要费神。”乃谢过几位小娘子作陪,径直去了内室,丢下沈斯独对着红颜良宵去留两难。

有暗香缓歌相佐,自消得一夕好眠。次日清晨,狄秀唤了沈斯,神清气爽地往尚善坊拜谒梁王。可是未及扣门,从前夜持续到今朝的好心情便全部消磨了干净——不,是将一整月的好心情尽数赔了进去。

彼时适逢梁王武三思朝会归来,骏马当先,扈从开路,好不威风。他在街口认出了前方持拜帖者,当即打马上前,居高临下道:“狄娘子稀客,狄内史和李少卿都不曾来孤王府上做客,却是娘子占了先。”

秀端然敛衽,捧上狄公名帖道:“见过大王。家君与家夫勤勉政务,无暇走访。妾此来是代人问一桩案子,请大王行个方便。”

“孤的府中能有什么案子?”武三思顿时沉下了脸,“再者说,狄仁杰是执掌凤阁的宰相,李仲闲是辅佐农事的司农少卿,他二人怎会去查案子?”

秀按捺着性子解释道:“是曾长史有一桩疑案求教于家君,而家君另有要务、不便分身,因此命妾前来拜望。”

武三思看罢名帖,随手递回去:“狄仁杰高居宰辅尚且不便来,娘子身为外命妇就能来么?”

此话显是强词夺理,连沈斯这等谦恭之人也听不下去,低低传音道:“秀娘子,不如咱们晚上偷偷潜入……”

“那像什么话?”秀貌若温静,骨子里却极为骄傲执著,何况武三思于朝中勾连二张、时与太子作对,更是当年构陷黄国公的幕后黑手,纵他有亲王之尊,秀也再装不出什么好脾气,昂然道:“既然大王不让我们进府,就请唤贵府的乐姬流羽出来相见,妾身只需问她几句话,如何?”

“流羽?流羽……哈!”提到这个名字,武三思不知为何动了真怒,措辞更是恶毒,“原来狄娘子执意纠缠,竟是为了一个娼妓!以为孤辨不出尔等身上清音阁的下作香气么?嘿嘿,好啊,深宅女子竟眠花宿柳,真把狄仁杰和李仲闲的脸都丢尽了。”

秀遽然色变,撑着最后一点耐性朗声道:“行军尚有迂回敌后之策,办案自有查访乐坊之理。大王本也是清音阁的常客,盛名今犹在耳,您如此轻贱乐坊,岂不是自贬身份?我等还有他事,不敢在王府耽搁,先告辞了。”说罢睨一眼沈斯,二人拂袖而去。

武三思气恨恨瞪着远去的背影,方觉自己堂堂亲王,同一个妇人当街逞口舌着实太跌面子,掩饰地怒喝道:“那个流羽,如何又扯进了洛州府的案子?是否与若岚有关?”

随从属官道:“这两天洛阳连死了四个人,堪称大案,洛州长史曾泰正全力查办。可曾泰是狄仁杰一手教出的门生,州府的口风紧得像蚌壳,打探不出半点消息,也不知这些案子中,哪一桩和流羽有关。”

“若是他们查来查去,牵连到若岚和梁王府……”武三思皱眉低语,旋而阴鸷地道:“看好流羽,不许她接近任何人。孤即刻进宫面圣!”

尚善坊毗邻天津桥,出入宫禁最是便捷,不足一个时辰武三思便已折返,得意之情溢于言表,随之而来的却是面容沉郁的李仲闲。

秀自不会当真离开王府,只在附近茶肆坐着静观其变,远远望见仲闲便迎了上去,观他神色有异,忙执其手悄声问:“你来做什么?梁王又向皇帝说你的不是?”

仲闲轻蔑一哂:“武三思在御前参我不务正业、插手洛州府要案,皇帝乃下旨命我查问王府之事,没有结果便不能回司农寺理事。他以为令我丢官,洋洋自得,却不细想若真让我查出什么,他要如何收场。”

秀紧了紧相握的手指,忧虑道:“只是去询问一个乐姬,你千万沉住气,莫要妄动。”

“岂止乐姬一事?”仲闲冷笑回身,对武三思扬声道,“下官既奉旨查案,还请大王告知,您的爱妾姓甚名谁,失踪于何时何地?”

爱妾失踪?秀与沈斯面面相觑,只听武三思干笑道:“街巷不是待客之地,李少卿请入内叙话。”

“大王请。”仲闲理所当然地牵了秀同行,沈斯紧随其后,自也无人敢阻拦。他深吸一口气,迈过门槛,忆起那个真名流商的娘子,忆起她柔润的歌声与温婉的容颜,忽而发觉女子心事皆如高台夜露、深井遗珠,令他永远也看不透。


【注】

[1] 肃政台:即御史台,武皇当政时期(公元684-705年)改称肃政台,负责监察百官。(见《唐六典·御史台》)


【小剧场】

其一:

狄公满目怜惜之意,“……然而这样一来,如燕却要独守空房些日子,呵……他二人定有的闹。”

曾泰:他们小两口闹就闹了,恩师你如此期待的语气是几个意思?

其二:

好在秀带足了活动资金,一天下来虽大为破费(反正可以报销),终归在日落前找到了清音阁。

其三:

秀“噗嗤”笑了,揶揄道:“我还道沈郎君与我一样是头一遭来乐坊,倒比我一介女流还拘束。”

沈斯垂首轻声道:“在下只是初次和女子同游而已。”(心理活动:关键就在于你是女流啊!谁有过和有夫之妇一起逛青楼的经历啊!说你是来查流商不是趁机试探我的谁信啊!?)

……秀抛与他一个橙子,把玩着另一个微微叹气,“但愿那流羽也能大度些,将琴谱借给仲闲看两日,昨晚他未在流商家找到谱子,又不便抱走那张琴,一定很失落。”

沈斯袍袖一抖,坐得愈加端正:“好在,李少卿有秀娘子为知音。”(心理活动:我听出来了,你就是故意来欺负单身狗秀恩爱的。)


—待续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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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周那阵子基本上都是卷轴书,所以藏宝图也没法像原剧那样藏在书页夹层里了,于是采取了《偷天换日》里用过的伎俩,藏在空心书轴里。

如果看过偷天的话,还有人记得若岚这个名字嘛~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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